一位云南农民因持续30年的保滇行动入选国家形象片
被撞至右手残疾右眼失明仍誓做环保战士
“滇池卫士”张正祥: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终不悔
30年间,总有一个身影戍守在滇池岸边——他把所有心血都耗在保护滇池上,为此倾家荡产并欠外债20多万元;因为这种“偏执”,两任妻子先后离他而去,三个女儿离家出走;因为这种行动断人财路,30年间一次次受伤,有一次被人撞到山下,右手残疾、右眼失明。
执拗的他无怨无悔,发誓要与破坏滇池的人斗个你死我活。很多人认为他是“环保疯子”,孤独而穷困潦倒的日子他坚持了30年。
滇池卫士张正祥,一个对滇池爱到骨髓的普通农民。2009年感动中国年度人物对他的评语是——他把生命和滇池紧紧地绑在了一起。近日,他走入在美国播出的国家形象片,成了中国的“形象代表”。
老张正谋划着春节后邀请全国的记者实地考察滇池的污染状况。为了滇池,他永远不会停下来,除非倒下。
文/本报记者肖欢欢、武威
“我都成了中国代表了,这荣誉太高了。”家住昆明市西山区富善村的张正祥笑说。年已63岁的他,春节仍骑着自行车到滇池戍守。
“一年365天都与滇池有关”
头发凌乱,皮肤黝黑,双手粗糙得像树皮,一双破皮鞋上布满了灰尘。他是典型的农民,却又不像农民——上衣口袋总是别着一支钢笔,手拿一个黑色的公文包。与机关干部不同的是,他没有“皇粮”。
在作息时间上,他也和政府机关同步——周一到周五,在滇池周边巡查,观察入滇河道有无污染,回家填写《滇池巡视保洁监督员周报表》;周五骑车20多公里送到西山区滇池管理局。周六和周日,窝在家里写材料,写滇池保护有关的议案。“我一年365天都与滇池有关。”
他不种地也不打鱼,唯一的工作就是巡逻,公文包里装着数码照相机、望远镜、地图及巡查日记本。每个月连顿肉都吃不上,1000多元的相机是他省吃俭用买的。
十多平方米的小屋中,整齐摆放着《滇池保护条例》、野生动物保护法等书籍。张正祥说,法律法规是做环保的依据,必须烂熟于心,否则无法说服别人。“滇池的地图我就有十来种,是昆明最全的,好多机关的滇池地图都没我的齐全。”
柜子里堆放着各种文字材料,都与保护滇池和西山有关,近两尺高。张正祥说,都是告状的,如果没被烧,现在有两米高了。另一个柜子堆着复印材料和报纸杂志,报上有关封停西山采石场、保护滇池的报道,他就买回来分发,让滇池西岸的农民都加入保护滇池的行列。
从小是孤儿,没有读过一天书的张正祥,对滇池治理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,滇池有多少条补给河流,每一条水量有多大,哪一条遭到破坏,他都能一一道来。
张正祥说他在环保方面很有研究,“一般的大学生不一定懂得比我多。云南大学去年请我做讲座,被我拒绝了。”
“谁破坏滇池就和谁拼命”
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战斗。30年间,张正祥曾无数次险些死于非命,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?
张正祥说,滇池就是母亲,自己是在报恩。“谁破坏滇池,我就和谁拼命。”5岁时父亲去世,7岁时母亲带两个弟弟改嫁,年幼的他独自在西山上过着“人猿泰山”一样的生活。“那时树木茂密,动物随处可见,野果野菜四季不断。我饿了吃野果,渴了喝山泉水,晚上住山洞或在树上搭个窝棚。”他认为父母给了他生命,养育他的却是滇池。
1962年,14岁的张正祥回到富善村,在滇池边上打鱼为生。19岁当上生产队长,他给村民立下规矩,不许在滇池里洗衣,倾倒污染物,不许砍山上的树木。
张正祥真正走上“保滇”之路是在上世纪80年代。滇池四面环山,西部和南面的群山紧靠水面,恰在这里蕴藏着丰富的磷矿和石灰石,而且埋藏浅、品位高。1982年开始,西山出现了很多采石场和矿场。
在张正祥的记忆中,当时每天都有很多树木被砍,轰隆隆的机器声晚上都轰鸣不停。“地动山摇的,西山被挖得坑坑洼洼,灰尘漫天飞扬,最多时有四十多个采矿点。著名景点‘睡美人’脖子后挖出了一个大坑,只要再将前面一个山丘挖掉,‘睡美人’就要成‘无头鬼’了。”
看着郁郁葱葱的西山逐渐变成濯濯童山,张正祥只能干着急。更可气的是,这些采石场往往是一查就关,一走又开。他实在憋不住了,卖了自家的养猪场,再次住到西山上当了护林志愿者。
同村村民王顺义回忆说,上世纪70年代,张正祥开养猪场最多时养了100多头,是碧鸡镇上著名的万元户。1985年,他承包了村里的14亩鱼塘养鱼,一年下来有五六万元收入。但自从为采石场的事到处告状后,家境就一落千丈了。“一个农民你该干啥就干啥,瞎折腾什么啊,弄得倾家荡产,连老婆都说他是个败家子。”王顺义叹了口气。
“滇池和老婆只能二选一”
张正祥的“败家”举动使原本殷实的家庭出现了裂痕。“我老婆说,环保也是你搞的事?你只是一个农民。老婆或滇池,你只能二选一。你选滇池,我就走。”
忆起这些,张正祥啜泣起来。最终,妻子丢下三个孩子离开,15岁的大女儿张秀梅不得不挑起家庭的重担。张秀梅说,她放了学去找苞谷,送上山给父亲吃。山路陡峭难走,父亲就像着了魔一样。为取得采石毁山的“罪证”,父亲早出晚归,到处跟踪,现场取证,然后向有关部门和新闻媒体反映。附近的村民常见他骑着辆破自行车东奔西跑,渴了就喝一口山沟里的水。
“我劝过他好多次。我说你是一个农民没有能力,你这样把家一下整穷了。他说不行。大问题都解决不好,小家也解决不好。”第二任妻子也为此离他而去,如今三个女儿纷纷离家出走。
在他眼中,这一切天经地义,就像人每天必须吃饭一样。30年间,他累计投入200万元,至今仍欠着20多万元外债。“说来惭愧,债主都是我最好的朋友,他们也知道我欠的钱是不可能追回了。”
如今他逐渐进入“癫狂”状态——发现盗伐者如果劝说无效,他就堵断盗伐者经常出入的山路,夜间用石块袭击,提着大刀追赶,在山路设置荆棘和石块作为路障。
他不知与盗伐者进行过多少次搏斗,有一次左大腿被斧头砍开一道大口子,至今伤疤还隐隐作痛。“有人骂我是疯子,那只是口头警告,算最轻的了。”他笑笑说。
“对公众有功,对家庭有罪”
由于“疯狂”举报破坏滇池行动,张正祥得罪了不少人,被采石场老板恐吓、打骂是常事,甚至有干部找他谈话,劝他不要阻碍当地经济发展。
2002年深秋,张正祥骑自行车去一家采矿厂拍照时,一辆迎面开过来的大卡车把他撞到了路边3米多高的山下,他当场昏迷。
一场大雨浇醒了他。他至今记得醒来时的疼痛和无助——浑身是血,周围全是繁忙的运石车,没人愿意停下来拉他到医院,他颠簸着走到医<